滴水藏海

远方有多远

发布时间:2016-12-25访问次数:143

常常,我跟自己说,到底远方是什么东西,然后我听见我自己回答,说,远方是你这一生,现在,最渴望的东西,就是自由,很远很远的,一种像空气一样的自由。——三毛《远方》

你是谁?你从哪来?到哪去?

凡心所向,素履所往,生如逆旅,一苇以航。在年纪小得恰好可以认识这么些个字的时候,胖乎乎的总喜欢眯着眼睛笑的语文老师给我解释了这么一句话,其中含有的朦胧不可触摸的情怀让我深深地着迷。所以我梦想着,憧憬着,能背上我那小小的红色维尼熊书包,带上最爱的哆啦A梦水杯,抱着漂亮的芭比娃娃,远离讨厌的每天的恶心的刷牙,远离被妈妈逼着去倒垃圾,远离整天在我家门口自言自语的瞎眼老头,甚至仿佛远方可以远离梅雨天气里黏黏腻腻的大棉被。

可惜呀,我还只是个七岁的小娃娃呀,我深知这么一点,当然最重要的是手里总攒不下来钱,要么就是买五颜六色的泡泡糖吃,要么就是买漂亮的娃娃裙子。过年的红包是很多,可总被妈妈以各种我无法识破的小把戏给骗了去,我的远方之梦慢慢地越来越远。

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,还有诗和远方。一个胖乎乎的带着胡子的大叔讲的这句话,让我仿佛醍醐灌顶。光阴飞逝,水过无痕,我终于上中学了。中学生脑子里总充斥了各种稀奇古怪难以捉摸的想法,于是乎,远方就像一颗棕色的小种子,在我心里又开始生根发芽,每天除了应付做不完的数学证明题(那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出题者自己明明都知道最终答案了,为什么还要去纠结过程),就是想着怎么避开无处不在的爸爸妈妈。

不知道爸爸妈妈是不是发现了我的小心思,那几年每天晚上我家里电视机播放的不是各种家长里短的肥皂剧,而是布满腥风血雨的中央12台,对对对,就是那个每天都有人干坏事的法制频道,吓的我都不敢出门,怕一不小心就在某个拐角处遇到那么一个满脸腮胡子的怪叔叔。但我从未放弃我的远方的梦,我坚信外面世界的黑暗只是因为去得还不够远,诗一样的远方怎么会存在这种俗人呢?嗯,等我攒下更多的钱,我要去一个你们都没有去过的远方,很远很远,你们都到达不了的远方,一个只有我这么厉害的人才能到达的远方。

太阳光线从门口槐树的东边投射过来,在西边留下婆娑的树影,星星点点,周而复始,在嶙峋的树干里留下了一圈一圈的年轮,无意间暴露了岁月的痕迹。高中三年,一年365天,一共1024天,一天一个轮回,足以发生很多事。神圣的西藏不时闹出藏独的恐怖事件,明媚的布达拉宫渐渐黯淡;干净纯粹的新疆大沙漠在车站血腥满地,线条流畅的沙岭仿佛要坍塌。我不禁开始怀疑,世上是否真的存在诗和远方,那个干净纯粹不染纤尘的远方?

你是谁?你从哪来?到哪去?

总有人问我这些个问题。高考结束,我的志愿填了一个我认为的远方,跨越了大半个中国,原以为终于可以到达传说中的远方,为何却感觉远方比我小时候更难以触摸?

慢慢地,我也开始问我自己,我是谁?我从哪来?到哪去?

为了寻找心中的答案,追寻姑苏城外细雨朦胧的苏州,未果;寻访文化名城风雨金陵的南京,未果;踏迹沙尘飞扬不破楼兰的新疆,未果……走得越多,远方仿佛就越远,直到,不可触摸,直到,我发现,我忘了我从哪来。

站在新疆的沙土里,两行清泪突然流了下来,此刻的我无比怀念家里妈妈做的红烧鱼。远方,原来就是我生长的地方。

你不想做却必须做的,就是苟且。

你想做却不能做的,就是诗和远方。

一直以来想要追寻的远方,不过是自己想要逃避现实中不想做的事情的借口而已,你想要自由,却不得不禁锢在笼子里。直到现在远离家里千里之外,当最开始想要逃避的地方成为我最遥不可及的地方,我最开始想要逃离的苟且就成为了诗和远方。

远方有多远,请你请你,告诉我,到天涯,到海角,算不算,远。问一问你的心,只要它答应,没有地方是,到不了的那么远。——三毛《远方》

原来,远方并不是到不了的那么远。

原来,远方就是你现在脚下踩着的土地。